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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友你好，欢迎来到非凡精读馆，我是罗翔。今天我要为你解读的书是《法律的悖论》。

其实让我来讲《法律的悖论》，我还是非常发虚，因为这本书是我自己写的。我有自知之明，知道这本书写得非常浅薄，难登大雅之堂。只是希望能够通过这本浅薄的小书，让大家能够认识到我们的法律中其实存在大量的悖论，培养一种理性的谦卑，这可能就是我最大的愿望。因为知识并不重要，最重要的是智慧，只有智慧才是人生的必需品。

我当初之所以选择这个主题来写作，主要是看到有很多人都有一种非此即彼的思维模式，认为只要是自己反对的观点，那就一定是错误的，而且认为持自己反对观点的人，肯定是非蠢即坏。但是在真实的世界中，有的时候两种针锋相对的立场可能是同时成立的，理性很难区分孰对孰错。这也就是所谓的悖论。

那名不正则言不顺，所以先来谈谈什么叫作悖论，因为悖论，其实也有真悖论和假悖论。为什么我们要讨论悖论？所以还是想先问大家一个小小的刑法问题。人类社会为什么需要刑法呢？大家觉得呢？我估计绝大多数人的答案都是为了惩罚犯罪，因为坏人太多了，有人杀人，有人抢劫，有人性侵，所以要惩罚他们。但是有没有可能，刑法不一定仅仅是为了惩罚犯罪而存在的？

还记得我之前讲过的邓某案吗？邓某是某农村信用合作社主任，1998年，遥远的20多年前，都快30年前了，就贪污了公款2.3亿。大家想一想，2.3亿，什么数额？光二奶就包了五个，五奶小青跟他好了800天，就拿了近2000万，平均一天也是2.3万，看来这哥们儿对2.3有执念。凭借各位最朴素的情感，你觉得这得判多少年？快30年前了，1998年，我那时一个月最多只有500块，不要说手机，连bb机都没有，麦当劳都当“米其林”来吃，请女朋友吃饭，一顿饭绝对不可能超过20块。所以对于邓某，这肯定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。

但问题是，邓某是农村信用合作社主任，他不属于国家工作人员，只是集体经济组织工作人员，所以按照法律规定，他就不构成贪污罪，只能构成职务侵占罪。而当时的法律规定，职务侵占罪的最高刑期就是15年。所以最后判了多少年？那只能判15年。那大家觉得刑法是保护了他，还是惩罚了他呢？如果没有刑法，是不是直接可以把他毙掉呢？当然这里要插一嘴，2021年的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》，把职务侵占罪的法定刑提高到了无期徒刑，但是这个修改肯定不能溯及既往，不能用今天的法来惩罚昨天的行为。

可见，刑法是不是既惩罚了邓某，虽然没有达到大家的期待，但又保护了邓某？这种既惩罚，又保护，在哲学语境中，就被称为悖论。不少人无法理解这种“既要又要”，但是很多时候，在哲学语境中，这种“既要又要”是同时成立的。悖论是一种导致矛盾的命题，在逻辑上很难判断对错。

马上就有同学嘀咕了：“我还是不理解，刑法居然要保护犯罪人，你这立场不对啊。”刑法要打击犯罪人，这个很好理解，那什么叫刑法要保护犯罪人呢？大家想过没有，即便是再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，在面对强大的国家力量时，也是非常弱小的，所以要为他安排辩护律师，才能保证他们和公权力进行平等的博弈，不至于产生大量冤假错案。之前我们讲过无知之幕，其实就是换位思考，不要觉得你自己永远最强，也许你也可能被错判、被诬告，跌入谷底。

有没有一种可能性，如果你和你的家人涉嫌犯罪，你是否希望有人为你辩护，为你说话，保护你的合法权利呢？你说：“不可能，绝对不可能，我那么善良，我们全家都善良。”但是你读过岳飞之死没有？知不知道啥叫“欲加之罪，何患无辞”？很多人不理解律师为啥要为罪犯辩护，律师要依法辩护，律师与司法机关的目标是一致的，他们都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，辩护不仅是为保护无辜公民，也是为确保司法的公正。

悖论的出现，提醒我们人类是有限的，理性也是有瑕疵的，也许我们永远无法把握对世界整体性的全局认识，无法开启上帝的视野。理性最高的成就就是认识到理性是有限的，这就是为什么苏格拉底会说出一句有悖论性的话：我只知道一件事，那就是我一无所知。

在我这本非常浅薄的小书中，我选了十四组悖论，在今天的解读中，我会把书里的十四组悖论综合成几个最重要的法律问题，来为你做出解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