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完本文约7分钟

以下为《通向哲学的后楼梯》（下）音视频演讲实录的部分内容，成为非凡精读VIP即可获得全部内容。

各位朋友，大家好，我是徐英瑾，非常欢迎大家重新来到非凡精读馆，今天我要向大家继续解读德国思想家威廉·魏施德先生写的《通向哲学的后楼梯：34位哲学家的思想和生平》。

那么上一集节目，主要讲的内容是西方哲学的主流，我认为西方哲学的主流是对追求至高存在者、对于宇宙中的万事万物做出一种大一统的解释，所以我们是从古希腊的第一个哲学家泰勒斯开始说，以黑格尔作为我们的上半期节目的压轴戏，于是我们就了解了整个西方哲学主要的脉络是什么。

但是我们必须要看到，西方哲学中有主流，也有半主流，也有支流，这里的半主流就是指从理性的角度，对于主流追求大一统的解释方案的哲学提出批评的那些哲学家，所以在《通向哲学的后楼梯》的下半场，我们仍然要拜访很多很多哲学家，进入他们的卧室，了解他们的秘密。

• 怀疑“至高存在者”的哲学家

伏尔泰：哲学家中的文学斗士

先从伏尔泰开始说，伏尔泰应该是大家很熟悉的一个哲学家，但是有一个梗大家要知道，伏尔泰不是他的官方名字，他的官方名字是叫弗朗索瓦-马利·阿鲁埃，这是他的真名。伏尔泰生于1694年，卒于1778年，所以他人生的很大一个段阶段，是要和法国的专制政权共存。在1717年的时候，他因为写了一些嘲讽朝廷混乱生活的诗歌，被关进了监狱，关他的地方也非常有名，就是巴士底狱。在巴士底狱里面，他还是不改自己的初心，写了很多讽刺官方的作品，在写这些作品的时候，他觉得应该用个笔名，这个笔名就是伏尔泰。

伏尔泰的确是个胆子比较大，可以说对于权威七个不服、八个不忿的一个年轻人。

他对于至高存在者的观点是什么呢？不得不指出，伏尔泰没有大家想得那么远，他还是承认至高存在者是存在的，他的论证的思路其实也不是很稀奇，他的论证思路的起点就是，你看咱们宇宙的运作是多么美妙，宇宙的运作背后，必然有着某种设计者，这个设计者就是神，就是至高存在者。

这样一种观点，听上去好像和当时的正统观点也没什么太大的差距，为什么我们要把伏尔泰算作是一个有怀疑论倾向的思想家呢？

因为伏尔泰对于基督教意义上的上帝，写了太多攻击的文字了，与教会正面斗争就是他的兴趣。伏尔泰他非常享受主动挑衅教会的过程，所以他就经常发表一些言论，认为《圣经》是不可信的，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理性的上帝观念来代替它，类似的观点像康德、斯宾诺莎只敢很隐晦地说，那么这就使得伏尔泰更像是一位积极的无神论斗士了，尽管他本人的真实立场并不是标准无神论的。

伏尔泰另外一个特点就是，他的文章写得相对来说，文字比较通俗，又是文艺的好手，所以他对于整个社会思想的影响范围是比较大的，所以从社会的影响而言，他的确是有无神论倾向的。

休谟：怀疑论者

另外一个在怀疑论方面推波助澜的思想家，就是英国的大哲学家大卫·休谟了。

按照这本书的记录，大卫·休谟生前应该是一个大腹便便、目光呆滞，看上去很萌的那种样子，所以是一位萌叔，但没想到这个萌叔的思维却非常敏锐。

他很早就开始研究哲学了，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写了一部哲学名著，叫《人性论》。不过这本书当时卖得不好，当时也没人知道这本书是名著，他只好改行去研究一些别的东西，比如他写了六卷本的《英国史》，以历史学家之名在当时是成为了一个大名人，然后大家才反过来注意到他在哲学方面的重大贡献。

他的观点总体上也是怀疑至高存在者的，而且他走得比伏尔泰远。休谟所从属的思想流派，我们称之为英国经验论，英国经验论的特点是什么？就是重视那些看得见、摸得着的东西，也就是说，你要知道李子的滋味是什么，你得咬一口，你坐在家里胡思乱想可没用。

休谟就有一句名言了，就是你对任何一个概念的研究，你就要去思考这个概念能不能兑换成你能够感触到的东西——你能看得到吗？你能摸得到吗？你能尝得到吗？如果答案全部是否定的，对于这些概念的讨论就是毫无意义的，讨论这些概念的书就扔到壁炉里面烧掉算了，浪费纸张。

所以休谟基于这种观点，提出了一些很激进的观点，就是实际上，我们没有必要去设定因果联系是存在的。什么是因果联系呢？我们在日常生活中，会使用原因和结果这些概念，有些有原因，有些有结果，比如太阳晒石头，石头热了，我们就会觉得太阳晒石头是原因，石头热了是结果，于是我们把它并成了一个句子——太阳晒热了石头，你看，就变成一个句子了。

但休谟就反问你了，太阳晒石头，你看到了，石头热了，你摸到了，然后你反复体验到了这两个事件是前后相续的，除此以外你体验到了什么别的东西吗？答案是什么也没有。所以你体验到了因果关系吗？没有。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两个事件的前后相续，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说世界上有因果关系呢？没有必要嘛，就是因为你们对于大一统的解释上了头，着了迷，没事就认为背后有因果关系，其实就是前后相续罢了。

但有人就会反问休谟，那我们在英文里面或者在其他语言里面，要用因果这个观念，要问为什么，难道我们的讲法都要被抛弃吗？

休谟说，日常你爱怎么说怎么说，连我自己在日常生活也这么说，但作为哲学家，你要想明白，日常生活中说的那些概念，并不意味着它确有其事。

你看，这几乎就把古希腊以来逻各斯的传统都破坏了。古希腊人认为言谈体现了逻辑，逻辑也体现了世界的真实构造方式，所以言谈里面有因果的概念，生活中或者说世界中也必然是有因果这个结构的。

休谟说，这都是你的讲法，这个讲法最后成一种习俗了，就是大家都喜欢说有因果，说着说着也就自然相信有因果了，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因果，我不知道。

他连因果联系的存在都怀疑，大家就想想他对于上帝这个观念，会持怎样一个态度呢？